误认的自由意志

首先，我们必须承认，人拥有一种强烈的、直观的“自由感”，在我们做选择时，感觉上是自己在权衡、在决定。这种内在体验是人存在于世界、遵守法律规则、履行道德责任的基础，如果人没有自由意志，惩罚恶行或赞美义行就都失去了意义。但我们的自由意志就是真实的自由吗？

从现实生活的角度看，我们的“自由意志”远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自由。我们会受基因的影响，从一出生我们的性格、生命走势就已经由先天决定了；我们在成长生活中又会受到后天环境的影响，有了我们自己的价值观和认知偏见；而我们很多时候的选择和决定又受到了潜意识的驱动...我们的自由意志并非是绝对理性的、自由的，而是一个被各种内外在力量所影响、甚至控制的。

比如，俄狄浦斯王一生都在努力逃避"杀父娶母"的神谕，但他的每一步逃避，都恰恰成了神谕的推动力。俄狄浦斯的自由意志，在强大的命运面前显得无可奈何，他越是努力地运用自己的智慧和力量去抗争，就越深地陷入命运的罗网。最终，他从一个英明的国王，变成了一个弑父娶母的罪人，应验了神谕。

综合上一篇文章所说，我们的自由意志是被罪的捆绑的，我们可以在恶事上“自由”选择，但却没有不行恶、不犯罪、凭自己达到神标准的自由。

所以奥古斯丁说：我们拥有“自由的选择”，却没有“选择的自由”。“自由的选择”是指我们能够按照自己的欲望和意志行事，且没有受到外在的强迫。你想举手就可以举手，想吃饭就吃饭，想偷窃就可以偷窃。在这个层面上，意志是自由的。而"选择的自由"是指我们有能力选择那真正、至高的善，即神和祂的旨意，并且有能力去执行。奥古斯丁认为，人在堕落之后，已经丧失了这种真正的自由。也正如保罗所说的「就是我肉体之中，没有良善。因为立志为善由得我，只是行出来由不得我。故此，我所愿意的善，我反不作；我所不愿意的恶，我倒去作」罗7:18-19。所以，人误认的是我们拥有“自由的选择”，便以为自己拥有了“选择的自由”。

另外，耶稣指出「一个人不能侍奉两个主」太6:24。保罗也明确指出人不是献给义作义的奴仆，就是献给罪作罪的奴仆。我们的自由意志总在“服侍”某个主人，但我们却以为自己的自由意志就是“主人”，是我自己在选择，我自己在决定，但其实只是个“仆人”。就像夏娃自由选择吃善恶树的果子，以为自己能如神，但其实她并不能如神，她已然将自己献给了罪，不能再顺从神。「岂不晓得你们献上自己作奴仆，顺从谁，就作谁的奴仆吗？或作罪的奴仆，以至于死；或作顺命的奴仆，以至成义」罗6:16。因此，人最大的误认，就是以为自己是一个独立自主的“王”，而实际上是一个被罪奴役却不自知的“奴仆”。

「没有好树结坏果子，也没有坏树结好果子。善人从他心里所存的善，就发出善来；恶人从他心里所存的恶，就发出恶来」路6:43-45。这节经文将人的言行比作一棵树的果子。果子不是凭空产生的，它完全取决于树的本性。一个苹果树能自由地选择结出苹果还是橘子吗？不能。它只能结出苹果，因为它的本性就是苹果树。同样，一个“善人”发出善，一个“恶人”发出恶，这不是一个在善恶之间做绝对自由的选择，而是其内在生命本性的自然流露。因此，我们对“自由意志”误认就在于，我们以为自己是自由驾驭善恶的能手，而实际上人在堕落之后，人是善是恶早已被分别出来了，「就如经上所记：没有义人，连一个也没有」罗3:10，「人在地上罪恶很大，终日所思想的尽都是恶」创6:5，「人心比万物都诡诈」耶17:9。因此，以罪人的自由意志去选择行善，也是在恶树上结出的恶果而已。所以，有箴言说「有一条路，人以为正，至终成为死亡之路」箴16:25。因「我们都如羊走迷，各人偏行己路」赛53:6，「随自己的意念行不善之道」赛65:2。

而神「鉴察众人的心，知道一切心思意念」代上28:9，祂「知道人的意念是虚妄的」诗94:11， “虚妄”一词的含义是短暂、徒然、无实质、不可靠、归于无有。人的意念是变幻无常的，今天一个想法，明天另一个主意，是建立在自我有限认知上的，会受内外在力量所影响的，具有不确定性的，是不可靠的。我们赖以做出选择、并引以为傲的自由意志，其本质竟然是“虚妄”的，没有实质。这个误认就在于一个“虚妄”的“自由意志”，却坚信自己是绝对真实的，这真是大大的虚谎。所以圣经中说只有「神是真实的，人都是虚谎的」罗3:4。神是终极的、自在的、永不改变的、绝对可靠的“真实”。但人却「将神的真实变为虚谎」罗1:25。

因此「传道者说：虚空的虚空，虚空的虚空，凡事都是虚空」传1:2。一个人的自由意志，其运作的本质即“意念”是虚妄的，而其存在的本身即“人”是虚谎的。那么，由这样的意志所驱动、选择、构建的整个人生和世界，如果不是建立在与那位“真实”的神的连接之上，其结果必然是虚空。“虚空”在这里的含义是一切以人为中心的“自由意志”所追求的成就、智慧、道德和意义，都是短暂、无力、无法抓住永恒实质的，如同捕风。

凡事都是虚空，这并非为了让我们陷入绝望，而是为了破碎我们对虚假自我的依靠，从对自由意志的误认中走出来。所以在旧约神借着先知的口说「恶人当离弃自己的道路，不义的人当除掉自己的意念，归向耶和华」赛55:7。在新约耶稣也说「若有人要跟从我，就当舍己，天天背起他的十字架来跟从我」路9:23。但人自己不能除掉自己的意念，只有神动工，我们能背起十字架也是因为耶稣基督已经先替我们背了，只有基督成为我们的主，十字架才能轻松背起来。

所以我们必须被赐予「一颗新心和新灵」结36:26，改变我们内在的本质，以基督的心为心，使我们从“恶树”变成“善树”。我们需要「圣灵来引导我们进入一切的真理」约16:13，就是进入并且住在基督里，因为只有在祂里面，我们的自由意识才能连接到那位唯一的“真实”，我们虚妄的意念才能被祂的真实所覆庇。我们也必须每天都警醒自己的意念认基督是主，由他带动我们才真正有了择善的能力，即臣服于神，以神为中心、信靠神、顺从神。这样，我们的自由意志就从罪的奴仆转变为义的奴仆，从而进入了真正的自由。